包头古城还有庙会吗(内蒙古包头大庙会)

2023-01-12 13:55 综合百科 0阅读 投稿:小七

在清朝,封建迷信活动在包头人们的头脑中,是根深蒂固的。因为受了儿千年封建迷信思想的影响,包头人们参神拜佛的传统迷信活动是很多的。其中求神念佛,参拜祖师的传统庙会和社戏,从大年(即今之春节)初二直到秋末接连不断,一场接着一场。这种传统的庙会和社戏,是随着包头“园行”的农业村社和“大行”所属的商业及于工业的九行十六社的建立而逐渐兴起来的,也就是说,它远从清初康、雍、乾年间,工商业者逐渐增多,到嘉庆十四年(公元一八O九年)包头镇的设置,中经道光年间“大行”的设立,九行十六社的形成,以及历年各寺庙的兴建,下迄同、光、宣年间,代代相传,日益兴盛。一直延续到民国廿六年(公元一九三七年)“七•七”事变前夕,经久不衰。

旧社会的庙会,可分为两大类:

一类是在城里(原包头城内,即今天的东河区原市区)的八大庙宇和各小的庙宇的庙会。这些庙宇每年都有定期的庙会,在此期间,各工商业行社都要在庙会上举办酬神社戏。这些社戏和庙会,从农历正月初二日,首次在财神庙的“青龙社”(实际就是“财神社”)社戏开台,一直延续演到秋末。青龙社社戏的一切花费和戏价,都由该庙的住持和尚负责。因为在旧社会,人们迷信“财神爷”各商号都供奉财神,因此要给财神庙的和尚,施舍很多布施钱,为的是让“招财童子”和“利市仙官”给他们“进宝”,保佑他们的买卖(即商号)“财发万金”。另外,各工商业行、社敬供的祖师 神像和牌位,在财神庙内很多,也要施舍布施钱。所以,这一场开台戏,从农历正月初二日开始,连续演戏十五天。

这期间,正逢农历新年佳节(现在的春节),人们都正好消闲玩耍,来庙里烧香上供者络绎不绝。“九江口”(财神戏场通向附近九条街巷而得名)上车水马龙,游人如织。戏场周围,卖彩色纸糊风滑轮的和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,此起彼伏,卖花生米、西瓜籽、果于、柿饼的推车小贩和米面茶汤的大茶壶摊子,围满了照顾主,都想热呼呼地喝碗茶汤。

青年小伙子和戏迷们正拥挤在戏台前观赏“玉石根”也叫“玉石娃娃”(是廿年代左右,包头戏班中有名的山西北路梆子名旦的艺名)的《走雪山》名剧。当时有句谚语夸赞他说:“蛮磬、达磬、李翠芬,三个人也抵不上个“玉石根”。”(这三人都是当时的晋剧著名的旦角演员,蛮磬(李子建之兄)工青衣,达磬(本名李子建)工刀马、花旦,李翠芬(达磬之妻)工花彩)。这句谚语说明“玉石根”技艺之高了。那些老太婆和大姑们则带个骨牌凳子,坐在庙前和东西铺门的高台阶上,远远的欣赏演员的表演。这场庙会就这样熙熙攘攘地热闹半月之久,其盛况可以想见。

其次一场社戏,是二月初二日在旧牛桥临时搭台演戏的“保安社”社戏。该社是牲畜牙纪们组织。这场会戏的戏台是临时用彩布搭成的,也无庙宇,社戏只唱两天。又值冰雪初融之期,道路比较泥泞,戏场又常有南河漕泄来的流水,看戏很不方便。虽然小商贩也来赶会叫卖,但景况终不像财神社庙会那样的热闹。

第三说说金龙王庙的庙会。金龙王庙内正殿供奉的是金龙王、白道古佛和药王孙思邈;东侧殿内供奉着太上老君,西侧殿内供奉着送子奶奶等神像。三月初三日是“金龙社”的会戏,他们的祖师太上老君,他有炼丹炉。四月初八日是奶奶庙的会戏,是人们向送子奶奶求儿女的日期。五月中旬是黑皮坊“义合社”的会戏,给祖师白道古佛过圣诞的节日。庙宇清净,戏场不较宽阔。在每场会戏期间,各类小商小贩来赶庙会者,围满戏场四周。看戏的观众,把戏场挤得水泄不通。一些老年妇女只能坐在庙门台阶上观看。当时戏班中有一英俊武生名叫赵天雄,武打起来,泼辣勇猛,人们喜爱的送给他几句顺口溜说:“赵天雄,短脖颈,上了戏台灰拔楞(翻扑跌打的意思)。”他的《长板坡》等戏,是群众非常欢迎的剧目。

每当“金炉社”和“义合社”的庙会社戏期间,那些作坊的师傅和徒工都上庙来焚香参拜祖师,趁机放工看戏休息。在奶奶庙的会戏期间,那些迷信的青年男女,因为不育病症,多来向“送子奶奶”求儿求女。焚香磕头,献上布施,拴个“泥娃娃”(泥捏的彩色小人)回去,供养起来(每晚放点生米,以示活着)盼望来年生育个大胖小子。有的真凑巧如愿以偿,生了儿女,就虔诚地上庙来送油香、点心还愿,感谢送子奶奶的灵验。更有些登徒子,也以烧香为名,借机与善良的青年妇女来“拜天地”,正象民歌《十二月对花》里所讽刺的说:“四月里来四月八,家家上庙把香插,人家插香求儿女,你去插香为什么?”这是对那些好色之徒的有力鞭答。这些迷信的举动,随着新中国的成立科学的发达,早已成为历史陈迹而一去不复返了。

第四,说说吕祖庙的庙会。四月十四日是吕纯阳(洞宾)的圣诞之期。吕祖庙的住持为祝贺吕祖圣诞,每年从四月十三至十五举办酬神谢仙的会戏,借此大敛布施。有时,因香火旺盛,还延长会戏一至二日。这场会戏,时值初复,气候宜人,不冷不热。庙会期间,热闹非常。

吕祖庙的建筑宏伟,戏场宽阔,为城内寺庙之冠。城里的工商业者和小商小贩,为了多做生意赚钱,在会戏之前,即做充分准备,有的搭帐棚、砌炉灶、开设临时饭铺,卖炒菜、大米饭、馒头等饭菜。还有的小商小贩卖凉粉、碗托、粉皮、咸肉(主要是骡马肉);还有卖稍美(即烧麦)、包子和水晶包子(即水煎包子)、挂面、饸饹、馅饼等等大众化的食品。还有卖豆腐脑的、茶汤、羊杂碎的;卖冷食冷饮的,有江米、黄米粽子、酸梅汤、雪花酪以及果干、杏干、黑枣煮成的核子糕,本地风味小食一齐上市。这些都是少年儿童围着照顾的摊子。还有少数卖布匹的、小百货的,带上鲜艳的布匹和针头线脑的,来赶会叫卖,兜售生意。

特别值得一说的是,吕祖庙的香火之旺盛,为城内各寺庙之冠。山门外的八字门墙上,砖雕八个大字,左曰:“阿弥陀佛”,右曰:“来人念佛”。金色油漆十分醒目警惕;平时,城内许多善男信女,迷信吕祖的灵丹妙方,每月初二、十六日多来烧香敬纸,求签问卜,讨药求方,或者送油、香、点心还愿,感谢吕祖的灵验丹方。吕祖殿前的烧香叩头者此来彼往。在庙会期间,香火更是旺盛,百倍千倍于平时,上庙烧香者,有如过江之鲫,汹涌不退,致使几班义务接纸点香者,大有应接不暇之势。远远望见,吕祖殿前香烟缭绕,烟气冲天。

更有许多妓女,穿戴妖艳,来庙会上招蜂引蝶,也有的为了脱离苦海,求得好运气,得一如意郎君,也来向“吕祖爷”求签问卜。(因为传说吕洞宾曾经调戏过牡丹仙女)。因而引得许多纨绔子弟和浪荡青年也来上庙烧香,借此凑趣(儿)寻欢。这样,吕祖庙的住持和尚,借此机会,大发财源。据云:一场庙会完毕,庙里可收布施银元几千元,麻油多少大瓮,点心无数。

另外,有的人为了参观吕祖庙寺院的宏伟建筑,前来参神拜佛。庙址座西向东,分三重大院,最前的是吕祖殿,殿为方形,起脊飞角,十分引人注目。内供吕祖(吕洞宾)金脸塑像一尊,头戴青色学士巾,身穿青莲色袍子,五捋短须,飘洒胸前,面带笑容,端坐高台之上,很有些成仙得道的气象。二重院是大雄宝殿,重檐飞角,铁马叮当,雕梁画栋,雄伟壮观。内塑弥勒佛塑像一尊,全身贴金,闪闪发光,笑容跣足,坐于蒲团之上,左腿半立,左手持念珠,附于左膝之上。给人以欢乐之感。

佛门弟子进得殿来,无不顶礼膜拜。盖因弥勒乃继释迦而起之佛故也。最后一重院,是座西面东的七间拱券式门窗、拱券式屋顶的大殿,内供奉三尊高约丈许的释迦牟尼佛的金色坐像,巍峨高大,微睁二目,使人肃然起敬。其它三重院内,南北两侧的配殿之中,都塑有各样神妖鬼怪之像,有的青面獠牙,凶恶可畏,参观者多避而过之,不敢一顾。

第五,关帝庙的庙会。五月十三日是“关圣帝君”(关羽)的圣诞,每年在这天都要演唱会戏。关帝庙座落在东门大街(现在东三小学的校址)建筑巍峨雄伟,但年代久远,(据云:建于清乾隆年间,“七•七”事变后,毁于火)。殿宇显得斑驳。又因占地狭窄,有局促之感。庙院座北向南,穿过临街的戏台,进去即为戏场,正面山门左右,各有一月亮门,再穿行而入,即为庙院。正面月台之上建有大殿五间,起脊飞檐,高峻壮丽,前有卷棚式前庭,更显庄严肃穆。大殿内塑关羽(俗称“关老爷”)像一尊,高坐台上,下边东西两侧塑关平、周仓、关兴、张苞四将的站像。塑像英武威严,形象生动,各尽其性格之妙。

庙会期间,商民多来烧香朝拜。因时值夏季,每每有阵雨降临。迷信的人们则说:这是给“关老爷”下的“磨刀雨”。会戏由十二日开始,十三日是关羽的圣诞,演唱三天,十四日结束。在三十年代,山西北路梆子剧团著名须生十六红和著名坤旦花女子,经常在此演唱会戏。最吸引人的剧目有《坐楼杀惜》。演出时,万人空巷,争睹花女子的精彩表演,争学十六红的腔调。其盛况可谓空前。当时包头人最崇拜花女子,有云:“拉铃(儿)会浪,(指作戏善于戏谑放荡),福云(儿)会唱,(指唱腔优美动听),不如花女(儿)戏囊(去声)(多也。盖因花女子青衣、花衫、红、净各行角色都能胜任)。”

会戏期间,因戏场狭小,不准商贩在场内设摊叫卖,他们都在大街两侧叫卖。届时街上顿呈热闹景象。关帝庙除了五月十三的会戏之外,还有“祁太社”、“忻定社”等行社的会戏数台,在此演唱。其盛况亦不相上下。

第六,说说其它的庙会。

财神庙的庙会,除在正月初二开始的“青龙社”之外,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日还有“绒毛社”的会戏。绒毛社是包头最富有的大社。庙会从六月初五开始,到初七截止,共演戏酬神三天。庙会期间,香火旺盛,布施也多。所约请的戏班,亦多为著名演员的班子。又因戏场四通八达,看戏者摩肩接踵,各种小商小贩来赶庙会的摊子和饭馆棚子,鳞次栉比。其盛况不亚于吕祖庙的庙会。又因此时“青草羊”正肥嫩鲜美,市民多喜啖之。民谚有云:“六月六,西葫芦烩羊肉”。其香美可以想见。

火神庙的庙会。火神庙位于瓦窑沟,傍山坡而建,寺院虽不宏伟,亦颇有格局。山门两侧建有钟鼓二楼。进入山门,为前殿,内供观音菩萨站立塑像一尊,两侧,左塑侍女站像,手执大士的玉瓶,十分娴静;右塑红孩儿,双手作揖,毕恭毕敬。转过前殿,后墙上建一小庙,内塑地藏王菩萨坐像一尊,全身漆黑,形容枯槁,坦胸露骨,十分难看。佛经云,释迦既灭之后,弥勒未生之前,众生赖以救苦。彼现身于人天地狱之中,以救苦难。或云,彼即阎罗之化身也。

后殿内塑火德真君坐像一尊,盖为火祖祝融也。所谓火德者,传说炎帝神农始以火德王天下,唐尧亦以火德而王,其后,周武王、汉高祖以及赵匡胤,均以火德而王。故封火祖为“火德真君”也。迷信者,因其能保佑人民免遭火灾,多享祭之。五月中,有义合社的社戏三天,与金龙王庙隔年轮流举办一次。六月有火神社的社戏三天。会戏期间,亦相当热闹。

后殿的东耳房为城隍庙,内塑城隍坐像一尊,下面两侧塑判官、小鬼、牛头、马面四位鬼判,面目凶恶,使人望而生畏,莫不避而远之。城内迷信人家,若有丧事,多往城隍庙上送灯(一般人送一对、两对,富有者多达三五十对)。迷信者说,送灯者,乃送死者去城隍前登记名字也。俚谚云:“赵老送灯台,一去便不来”。盖谓死也。另外,每年清明节和下元节(十月初一日)的前后,寺僧雇人用椅子抬着木雕城隍坐像,前头用一班鼓乐吹打导引,巡行街巷,驱逐鬼邪。这种活动谓之“城隍出府”。后殿之西耳房内供送子奶奶,香火亦较盛。

此外,文十字的文昌庙有净发社(三月六日),文昌社(八月廿八日)两台社戏;马王庙有马王驼社、六合社两台社戏;南龙王庙有鲁班社和园行的农圃社两台社戏。除此之外,还有临时搭台演戏的东大社(在圪料街),中大社(在草市街)、南大社(在西前街)等三台社戏,西脑包的龙王庙、复成元巷的观音庙分别在六月和二月各有一台社戏。所有这些庙会,都有一番热闹景况。

南龙王庙的庙会。该庙每年夏季有两次庙会,一是园行和农圃社举办的社戏,另一次是鲁班社(木匠行业)的社戏。农民在风调雨顺年景,定要酬神演戏;除此之外,遇到荒年恶月,园行和农社便在南龙王庙,举办特殊的庙会,设牲摆供,演唱会戏,以酬谢神灵。民国十七、八年,包头地方遭下饥馑,五、六月间,还滴雨未降,田园荒芜,寸草不生。一些佛门弟子和农社的善良信徒,便在南龙王庙内举办祈雨道场。设坛诵经,祈求司雨的“龙王爷”普降甘霖。有的虔诚信徒,甚至于用苦行僧的办法,在五黄六月骄阳之下,颈项间架着三口铡草刀;还有的在项间拉着“黄瓜蔓”(实际是粗重的大铁链子),都手执燃着的香把,游行街头,以表示祈求老天爷施恩降雨的诚心诚意。

偶然,天公作美,油然作云,沛然下雨。于是欣喜跳跃,要演唱三天谢神会戏。届时,园行的会首们,率领农民领牲摆供,上庙焚香叩头,拜谢龙王。在演唱会戏期间,戏场顿时沸腾起来,商贩的摊棚,摆满戏场周围,叫卖之声,不绝于耳。好一番热闹的景象。就是街里的市民,亦多来叩拜神灵,看戏欢庆。

南龙王庙是包头最古老的寺院,据清光绪元年(公元一八七五年)所立《重修南龙王庙小记》石碑记载;“镇之东南隅,旧有龙王庙一楹,系土默特蒙古所建。不知建于何时,有康熙五年(忠按:即公元一六六六年)补修匾额。”说明该庙最晚在明末清初已建。又据《包头城内南龙王庙碑文(按:清光绪元年所立)记载;“正殿五间,山门三间,禅堂香积,以及钟鼓乐楼皆备焉。殿上塑龙王、轩辕、梅葛二仙、鲁班、夏公”诸像。

笔者青少年时,曾多次进入该庙参谒。只见龙王端坐正中,身穿龙袍,头戴王冠,袍呈十二章,冠垂十二旒,手捧镇圭。下面两侧塑有四配站像四尊。东为风伯、雨师;西是雷公、电母。风伯张开风袋,势若兴风;雨师手执雨旗,似在布雨;雷公背生双翼,持桴击鼓,若闻闷雷;电母面若敷粉,手持双镜,恰似闪电。所有塑像,威仪严肃,栩栩如生。其它各尊塑像,亦各尽其态之妙。可惜这些雕塑艺人的名姓,未得记载流传,深感遗憾!如今该庙已被工厂占用,庙中神像及设施,早已荡然无存矣。

在旧社会,每逢这些庙会之期,住在庙会附近的居民,都要搬亲叫友来家“过会”。请来亲朋都要用好吃好待承,并请他们到戏场看戏、看热闹。这些“走亲串友”的客人,也都要提各式糕点来吃请。这种搬请往往是相互馈赠邀请的,年长日久,逐渐形成风俗习惯。

另一类庙会,是在近郊各村乡的。它们是前营子、后营子、井坪村、黄草窪、西脑包、交界营、薛家营、邓家营、南海子村、古城湾、转龙藏、刘宝窑子等等村乡。每年都要举办庙会。其中转龙藏、刘宝窑子、南海子等村的庙会,更是热闹红火,盛况空前。现分别叙述如次。

先说转龙藏庙会。它的庙会期是每年农历六月十四到十六日三天,十五日是正日子。时值盛夏,近郊各村,庄稼茂盛,一片青翠,景色十分宜人。转龙藏位于东门外东山之上,树木葱茏,繁茂成荫,正是消夏佳地。庙院戏台都建在山坡之上,庙座北向南,山门三间,两侧有钟鼓二楼。进入山门,迎面一个直径约有五丈的圆形大池,掘地而下,约有丈余之深,均用石头砌墙,池中有纵横交错的小水渠,各通向山内涌出的清泉,潺潺水声,叮咚作响。最后汇合为三股,流向西墙外的三个龙口。龙口喷出的清泉,犹如瀑布,飞流而下。水雾弥漫,十分壮丽,成为包头转龙藏的第一佳景。

泉水清冽味甘如醴。城内居民商号,多用水车或桶担来取水饮用酿酒。其余大部泉水南流供农民灌溉庄田。池的四周,合抱的古树参天,林荫蔽日,诚乃游玩消夏的佳境也。伏暑之日,常见游人携带上“一元散”白糖,用此清泉冲服,以解暑热。庙会期间,更是赶会游人的歇凉盛地。由池往北拾级而上,乃一牌楼门,上有匾曰“幽静禅林”。进入此门,则是一所宏敞庭院,清净肃穆。正面大殿五间,前有抱厦三间,殿上塑龙王等神像数尊。殿宇重檐飞角,相当壮观。东西各配房,乃是神房斋舍。配以山水草木幽雅风景,诚为佛门弟子修行之圣地也。庙的对面是戏台,砖木结构,巍峨高大,戏场十分宽阔。(一九四五年被毁,今原址不存)。

庙的东南侧山顶之上,建有玉皇庙一座,因山地狭小,庙院内仅有正殿一间,殿上塑玉皇塑像一尊,身穿黄色龙袍,头戴王者冕旒,见者莫不肃然起敬。庙会期间,游人多有来此登高远眺,南望黄河,若一银色缎带,闪闪发光,尽收眼底;西望城内,街巷院落,历历在目。此诚为市区登高的佳地,亦是包头第一制高点也。(笔者按:以上所写转龙藏的情景,皆“七•七”事变前的情景。事变后,伪政权曾在庙之西南侧,建“望河亭”一座。“文革”期间,自然景致全毁,庙址改为烈士陵园。如今已面日全非矣)。

在这盛大的庙会期间,赶庙会最积极者是城内小商小贩,他们为了多赚些钱,在庙会之前,即组织货源,以便在庙会上销售。届时,商贩云集,栉比鳞次,围满会场四周。大小饭馆,专门租赁上帐棚,搭起临时炉灶,售卖各样炒菜、馒头、大米饭等等饭菜。有的摊贩,专卖稍美(烧麦)、包子、手摊馅饼、水煎包子,皮薄馅大,味美色鲜,顾客围满摊前,多愿品尝一回。还有卖咸肉(骡、马、驴肉)、碗托、粉皮、凉粉等小吃的,肉味香美,佐料齐全,卖者应接不暇。更有冰激淋、雪花酪、酸梅汤等清凉食品,摊前围满青少年主顾。所有这些商贩无不利市成倍。
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一些瓜农、瓜贩,在这场庙会中,要把“铺沙西瓜”运来戏场,以便获取厚利。因在暑热之中,游人甘愿花高价尝鲜,以解干渴。还有些“二游腻”为了白吃西瓜,和另外一个人,各自挑选一颗西瓜,来比赛谁挑的瓜熟。讲明二者之中“黄瓤”为上、次为红瓤,最熟者算赢。割开瓜以后,赢者白吃西瓜,输者要付出两颗的瓜钱。这就是所谓的“打瓜”。因之,每座西瓜摊前,围满了顾客和看打瓜的人。所有这些来赶庙会的商贩,给戏场带来了繁荣、热闹的活跃景象。

其次是城里的富户资本家们。他们为了在庙会上摆阔气,雇上“红拖呢”、“四开旗”轿车,把老婆闺女、媳妇拉上出城赶会看戏。这些人都穿着绫罗绸缎的衣服,戴上各种金玉的首饰,打扮得花枝招展,坐在车辕的座上。名义上是来看戏,实际上是在大庭广众之前夸耀富有罢了。还有官宦人家们坐上更为阔气的自备轿车,也去赶会。他们都有护兵、马弁跟随侍候,显示出官宦人家的威风和气派。另有一些富家豪门的纨绔子弟、浪荡公子,倚仗其父兄的富有和权势,叫上平康里的有名妓女,雇上簇新的轿车,招摇于戏场之中,去寻欢作乐,糟踏其父兄的造孽钱。见者,莫不嗤之以鼻。这些人中臭名远扬的,二十年代有“马狗旦”厮混着名妓王双铃,三十年代有“白少”混着名伶筱桂桃,还有包头的“四大”都是著名的登徒之子,他们都是这些勾当中的“名人”。

除了这些富户、官僚及恶少之外,真正来赶会看戏的,是那些善良的市民和农民,以及商店的店伙、手工业作坊的工人。特别是附近村庄的农民,他们距离庙会只三、五里之远,也搬上闺女和媳妇们坐上牛车、马车来赶庙会,顺便拉上些西瓜、小瓜(香瓜)之类的农产品,在庙会里售卖,卖下的钱可给妇女们买些针线花布小商品,可谓一举几得呵。这样,会场里,里三层外三层停放着上百辆赶会的各种车辆,围观看戏。前面说的那些临时饭馆就是为这些“阔人”而服务的,他们不为别的,只是图个利市几倍罢了。至于一般市民店伙,吃些拉面、馅饼之类的食品,就是上等饭食了。还有官僚豪绅,他们嫌会场的饭食不够味美,乃让城里聚德成、万和轩等有名的饭庄给做好成桌席面,用食盒给送到会场,来吃喝摆阔,赶会的游人莫不侧目而视。

再说刘宝窑子庙会。它的会期是在农历六月十七到十九,共三天。刘宝窑子的庙宇并不宏伟,戏台也较矮小,唯因它距城仅有七、八里之远,加之六月间,郊区菜苗,一片葱翠,沿着往刘宝窑子的山间小路,绿草如茵,屈曲弯转,经过头、二、三道水磨,诚有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之感,这正是城里人们的郊游季节。在庙会期间,沿着山上大路,更是车水马龙,游人如织,络绎不绝。庙会由园行和村社农民主办。

在二十年代及三十年代前期,城里来逛庙会的,除了绝大多数的工人和店伙之外,商会的会长李崇林、各大绒毛店大掌柜(经理)像义同厚的张汝猷、广和公的丁秉南,以及外国洋行的大老板们,都要坐上他们自备的二骡轿车,前来赶会,寻欢取乐。当时,最讲究、最阔气的是“红拖呢”轿车,插上飞眼,两头骡子,一头驾辕,一头拉套,走起路来,套骡铃声当当,蹄声得得,十分麻利稳当。这些店家还要请上住在店内皮毛客商,带上美酒佳肴,在山湾树荫之下,饮酒划拳。有的还从妓院叫上妓女,来陪他们玩乐。更有甚者,一些大烟鬼,还带上洋烟闷灯、烟枪、烟钎子等烟具,或在车厢里,或在山湾中,吞烟吐雾,来过那种荒淫无耻的罪恶生活。

还有一些特殊的赶庙会者,这部分人多是旧社会的警察局的局长、巡官和有权柄的官僚等人。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,不是为来看戏、看红火,而是借赶庙会之机,来大放赌局,从中渔利。他们支持一些地痞流氓和戏班的班主,在刘宝窑的后山沟里搭起帐篷,进行赌博。这里有掏宝的、压宝的。高声呼喊着:“免么、去二、押三的赢啦”等赌语,来吸引许多败家子弟和善良的农民、工商市民,前去上钩。有的农民把一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,一下子全部输光,还有的甚至倾家荡产。

那时,有个领戏的“班主”,姓名不详,人们都叫他“小虎子”。在包头领戏班的历史很长。他领着一班山西梆子剧团,在各庙会轮流演出。在那时,唱三天会戏需要八十到一百银元的戏价。他为了搞赌博场,与农村的“会首”协商戏价时,便留些便宜给“会首”,以便在赌博场上捞回大钱。另外,他又与警察局和主管机关互相勾结,在赌局中给这些拉股子,赚了钱时,给这些衙门的人分红送好处。他的戏班在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前期,在农村很吃得开,这倒不是因他的戏班演得好;而是因他会拉拢官府,结交“会首”。因此,近郊农村演戏时,都写(约请)他的戏班。而且场场会戏都大放官赌。刘宝窑子和南海子等庙会的赌局更是特别兴时罢了。

下面再说说一般市民逛庙会的情景。在旧社会,各手艺行当和商业户,对铺内的学徒和同仁们,都有规定放工日。每逢近郊演唱“会戏”时,各工商户都要轮流放工,让店伙和学徒们去看会戏。特别是刘宝窑子、南海子过会时,更要放工,因此,所有的店伙都盼望一年一度的刘宝窑子和南海子会期。届时,都穿上比较整洁的衣服去赶会,顺便还可遛达半天。他们去逛庙会,没有车子可坐,只得徒步往返;会场中的酒食饭馆,没有他们的份,只能吃些花钱少的,如羊杂碎、拉面之类的小吃喝,就乐之不尽了。这就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地想望逛庙会的真实情景,其艰苦程度可以想见了。

另外,农村演唱社戏,除了戏价之外,村社还得缴纳娱乐税,税章是百分之三十。演戏时,所有演员以及戏班勤杂人员,都由村社管饭。因此,农村的一场庙会,都要宰猪杀羊,连同“会首”们都要在庙上起伙,还要请当地的恶霸地主、官僚和维持庙会秩序的治安人员大吃二喝。这么多的花销,主要从布施项下开支,不够时,再向农民摊派。名为农村娱乐,谁又知农民在此中的甘苦呢?

第三,说说南海子庙会。它的会期是在农历七月初一至初三日,共三天。主办这场庙会的是“河路社”,每年在此期间演戏三天,酬谢“河神爷”。河神庙只是一座小庙,并不怎样壮观。戏台还比较宽敞,可演大戏。截至三十年代前期,南海子历来是黄河流经包头的主要码头。甘、宁、青各省的大宗皮毛、木材和药材,河套的大宗粮食等农产品,都要在包头集散、销售、外运。因此,当时包头的皮毛店、河路杂货店、药材店都住有大量客商,进行商业交易活动,大发财源。

因此,每逢庙会期间,各“会首”们向各河路店劝化布施,兴高采烈地热闹一番。各商号宰猪杀羊,自不必说。各商号的经理们坐上自备轿车前往看戏玩乐。市内豪门富户也都象去刘宝窑子、转龙藏一样,雇上“红拖呢”四开旗插飞眼轿车前去赶会。市内商贩自然也去兜销商品,茶棚饭铺,小吃瓜果,应有尽有。演戏酬神,各种礼仪活动,不再细说。就是赌博、吸毒等等罪恶活动,也都原班人马,重演一番,比之刘宝窑子会场的情景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南海子庙会唯一有特色的活动,是燃放“河灯”。“河灯”的制作方法是这样的:用一个磁碗,沿边糊上四、五寸高的黄红绿绛等各种颜色纸,中间放上一只“灯瓜子”(灯盏),用棉花搓成捻子(灯芯),然后在灯瓜子里添上麻油。这就是一盏“河灯”。在七月初二日的晚上,用船只把千百盏“河灯”装上,摆渡到南海子渡口的上游,然后,把“河灯”添上油,点燃着,再一盏盏放入河内。在黢黑的夜里,只见千百盏五颜六色的“河灯”,漂游于河面,若隐若现,顺流而下,与天上的繁星,相映成趣。这种别有一番美感的奇观,惹得岸上的观灯者,莫不拍手喝彩,欢声雷动。

这种燃放“河灯”的举动,据人们传说,是为了敬供河神。“河神爷”享受了人们的敬供,他就保佑河路航运客商的船只运行顺利,并且保佑南海子、王大汉营子等村庄免遭黄河水淹。(因为黄河在河涨时,经常出岸,淹没田禾及村庄。)这种传说,在今天看来,虽然是纯属迷信,但它却不失为是对劳动人民世代相传的娱乐活动,也是庆一年航运顺利的酬劳活动。

最后,说说赶小会。在旧时每逢刘宝窑子、南海子演唱会戏时,去赶会的人们和未去赶会的人们,往往都要赶一场小会。这样的活动,是每日下午会戏散场以后。刘宝窑子庙会时,人们就麇集于东北门之外道旁;南海子庙会时,则群集于旧南门外大道两侧。虽然不如会场的人多,可也是人山人海的。因为,去过会场的,兴犹未尽,还想再观赏一下热闹;没有去过的,正好借此小会看看赶会人们的风采。所谓“红火不过是人看人”么。

去赶小会的,多半是各商号上了年纪的人,或是城里的家庭妇女。他们都是衣帽整齐,男人穿着长袍马褂;女人也都穿着簇新的衣衫,带着各样首饰,停立道旁,观看尽兴而归的赶会者。这是特别值得一提的,是那些官绅恶少带上娇妻美妾,乘坐着自备的“红拖呢”插飞眼的轿车,阔家官商也雇上漂亮的轿车,为了夸富显势,不惜金钱,驱使车倌,在回城大路上赛起车来。只见各家轿车的驾辕走骡,头带精制的笼头,胸脯上挂着鲜艳的红缨穗子,奋起四蹄,一路小走,铃声叮当,蹄声得得,在车倌的响鞭驱赶之下,形成了你赶我追的热闹场面。俏皮的年轻小伙子,往往不自觉的喝彩叫好!家庭妇女们则不由得啧啧称羡。

赶小会的另一热闹场面,是看亮走马。在刘宝窑子庙会时,人们齐集于东北门外太平桥下的路边;在南海子庙会时,人们就聚集在南门外的大道两侧。在旧社会,一些河路店和绒毛店,都有骑马的店伙,经常往返于南海子黄河码头,迎接河路客商,往店里卸货,这些店伙都擅长骑马、骑骡的技术。我的同学白良璧在青年时代就是这样一位店伙。

这些人在夏季时都头戴大沿草帽,帽里镶着海蓝色缎子,两条蓝色缎带飘于耳侧,身着白色丝绸裤褂,手持雪白马尾拂尘,十分潇洒神气地骑着高骡大马,驰骋于小会之中,炫耀自己的马术。还有牲畜牙纪行的马贩子,把他们“压”好的走马,脖颈上挂着锃亮的铜串铃,胸前戴上红缨穗子,备上全副鞍韂,也来会上“亮马”,一是为了显示他们的“压马”技术,更重要的是为了显示他们的“宝马”、“龙驹”,以便被人看中,卖个好价钱。还有的是商号爱骑马的大掌柜们,为了显示阔气,把他们心爱的走马给戴上漂亮的笼头,口衔夹银嚼子,备上景泰兰鞍子,香牛皮压花韂,两旁挂着夹银嚼,真个是“人是衣裳,马是鞍韂”,显得格外精神阔气。

这些人为了夸耀他们的宝马“走”得稳,跑得快,都要在会上比试比试。就在会戏散场,夕阳将下之时,就在返回城里的大道上,远远望见尘头起处,数十匹骏马、快骡昂首奋蹄,马嘶人喊的赛马队伍,浩浩荡荡,向城门飞奔而来。赛马健儿神情威武,风驰电掣般地飞驰而过之时,但见旁观群众无不呼喊助威,雀跃欢欣,这又是一番热闹景象。

旧社会人们传说,刘宝窑子庙会是“骡马大会”,确实不错。(在这里附代一笔,听人传说,在二、三十年代,财神庙园子巷内住着一位名叫“刘保官府”者,他骑着一匹“油赤马”,日程可走四百八十里。那时早上阳婆刚出,他从包头动身,晚上太阳未落,即可到达隆兴长(即五原县)。他每年在刘宝窑子过会时,总要骑上这匹“油赤马”,来和大家比赛。由于他的参加,给小会增添了不少光彩)。

结束语

这些传统的庙会,从民国二十六年(一九三七年)日寇侵占包头之后,包头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,再没有条件和兴致举办这种传统的娱乐庙会活动了。它早已成为历史陈迹,从那时到现在将近半个世纪了。为了不使这些文化史实,随着时代的推移而淹没,特撰写此文。恳切希望知情者批评指正。

本文摘自:《东河文史》第1辑,韩怀信(供稿)、郝秉忠(整理)

资料汇辑:黄翔,网名“阴山小虫”,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 秘书长、包头九原博物馆 理事、包头烹饪餐饮饭店行业协会 副会长。读万卷书、行千里路、尝百般滋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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