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调戏白乐天之——愿作深山木,枝枝连理生

2023-01-15 10:23 综合百科 0阅读 投稿:小七

文白:白居易,字乐天,29岁中进士,35岁写《长恨歌》,诗作流芳百世,在唐代有情圣之称。只是,写了千万人的爱情,自己的初恋,却一直是世人的迷。今日,许我斗胆调戏情圣,按图索骥那个叫湘灵的初恋。

今日调戏白乐天之——愿作深山木,枝枝连理生图1

某年,春分之日。我满十九,湘灵笑意盈盈,轻声细语地说:少爷,我今年十五了。

湘灵是那么美,在三月柳枝荡漾下,她曼妙的身姿令我目眩神迷。那一日,我微醉,写下一首诗:

娉婷十五胜天仙,白日嫦娥旱地莲。

何处闲教鹦鹉语,碧纱窗下绣床前。

我读给湘灵听,她依然浅笑娉婷。少爷,你写得真好。

她唤我少爷,我却从没当她是丫鬟。忘了是哪一年,白府买进大批的丫鬟,湘灵是其中一个。我爹说我不小了,身边不能只是一个像俊生那样的傻书童,得再给我配个丫头。

所以,湘灵就来了。

从那以后,我的圈子里多了个湘灵这样灵巧俊俏的姑娘,不再只是傻俊生的陪读。

于我而言,读书生活多了几分红袖添香的乐趣,诗情也倍觉汹涌。只是这红袖,太不同于其他丫鬟,她仿佛真是天仙,来去从不打招呼。

我是少爷,你要听我的,要随叫随到。有一次,我对着湘灵大发少爷脾气。可是,湘灵依然我行我素,对我浅浅笑,轻轻诺,让我实在没了脾气。

湘灵,湘灵,你怎么那么不把我放眼里?我把你嫁给傻俊生吧。那一日,我气急败坏,对着湘灵捧上来的茶水,好一顿戏谑她,却又暗地里心疼,偷偷瞄她,怕她生气也怕她伤心。

湘灵捂着嘴,还是笑了,然后却拿眼睛瞪了我一下,什么也没说。

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光充满乐趣,湘灵知书,也识礼,好像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。我问她,她默然无语,只是看着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幽怨。

25岁那年,爹跟我说,乐天,你不小了,给你两条路,要嘛娶亲,要嘛考取功名。

我选择了后者。我还要跟湘灵多待几年,尽管我很想跟爹说,我要娶就娶湘灵,但我知道这么说的后果。白府,一个“世敦儒业”的家族,怎么会允许丫鬟转身当主子?

我爹白季庚就我一个独子,从小视我为宝,他不会允许我娶一个丫鬟进门。

选择读书考功名一定是没错的。而且,我可以多考几年,这样,湘灵就可以多陪我几年。

对白府下人来说,他们的少爷是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混球,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但书房里却总是充满欢笑。

不觉三年过去,我28了。那日春分,我望着窗外随风飘荡的柳枝条发呆,俊生走过来说,少爷,这是老爷让我端上来的木耳莲子羹,嘱咐我让你趁热喝。

今天怎么换成你了?湘灵呢?我握着笔,在宣纸上写了个“湘”字,还没写完,就听俊生在那嘟囔:少爷,你又开始说胡话了,谁是湘灵?这个名字你经常提起,但咱府里没这个人。

什么?没有?湘灵是我的贴身丫鬟,是我爹给我的,怎么会没有?俊生,你是不是又犯傻了?

少爷,犯傻的人不是我,是你!俊生怯生生地看着我,他觉得我又犯病了。

我不信。扔下笔,我立马起身,狂奔出去,在白府上下乱窜,我要找湘灵。

门口,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下人,他们看我披头散发的样子,都在窃窃私语。俊生追出门来,少爷,少爷,你别跑了,真的没有湘灵这个人。

我怎么会听得进去呢?从我19岁开始,湘灵一直陪伴我读书、作诗。去年,我离家到江南,一路上写了三首诗给湘灵。第一首就是《寄湘灵》: “泪眼凌寒冻不流,每经高处即回头。遥知别后西楼上,应凭栏干独自愁。”

第二首《寒闺夜》: “夜半衾裯冷,孤眠懒未能。笼香销尽火,巾泪滴成冰。为惜影相伴,通宵不灭灯。”

第三首《长相思》: “九月西风兴,月冷霜华凝。思君秋夜长,一夜魂九升。二月东风来,草坼花心开。思君春日迟,一日肠九回。妾住洛桥北,君住洛桥南。十五即相识,今年二十三。有如女萝草,生在松之侧。蔓短枝苦高,萦回上不得。人言人有愿,愿至天必成。愿作远方兽,步步比肩行。愿作深山木,枝枝连理生。”

我一边狂走,一边念着这些诗。这些诗不是一直在被人们传唱吗?为什么他们说没有湘灵这个人?

我抓着俊生咆哮。愿作深山木,枝枝连理生。你们不是一直说这句诗写得很好吗?

少爷,诗是写得好,但确实没有湘灵这个人。俊生的话再一次激怒了我。

我们除了诗歌,还有一起读过的书啊。对了,那些书里都有注解,是我们一起画下的。我疯了一样跑回书房,在书架子上翻找那些书。我记得在《穆天子传》和《公羊传》里都有注解,当时湘灵说周穆王驾八骏西巡天下会见西王母,是个壮举。她说,少爷,你也可以做到,像周穆王那样,游历天下,然后心怀天下。为此,我在书里做了记号,写了一行字:某年某月某日,白乐天要带湘灵游历天下。

我拼命趴找《穆天子传》,翻找那段话。可是,这两本书就像湘灵这个人一样,忽然消失了,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。陪读书童俊生跟我说,少爷,我在你身边陪读那么多年,从没见过这两本书。

我懵了,突然觉得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。

这几天,下人们在我房间进进出出,我躺在床上,浑身无力。隐隐约约地,我听见他们在议论,少爷多半是撞鬼了,那个叫湘灵的,肯定是一个漂亮的女鬼,否则咱们少爷看不上。

在他们眼里,白府少爷白乐天,是远近出了名的风流才子,虽然有点痴傻,但诗作永远是出类拔萃的。可惜了,这么个才华横溢的好青年,被女鬼缠上,怕是命不久矣。

我招架不住这帮人嘴碎,干脆闭门不出,也不见客。我支开了俊生,爹来敲门都不开。我怕看到他一副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满面愁容。

大病一场之后,我又开始读书了,只是,湘灵这个名字,常常在我沉心静气时突然冒出来,令我倍感恍惚。寄情于古籍,心性虽然寂寥,却也还过得去。自那以后,好久不作诗,世人怕是已经忘了还有个叫白乐天的情圣,一个写情诗的高手。

29岁,我中了进士。白府上下,锣鼓喧天,热闹非凡。我的书房门外,头一次聚集了那么多人,我爹和我娘,还有七大姑八大姨,全来了。那一日,白府大宴宾客一百桌,就连街上那些乞丐都能进府美餐一顿。

我依旧是把自己关进书房,任门外三千繁华,书房里,案几下,压着那一叠厚厚的废纸,上面写满了用各种字体临摹的“湘灵”,这些年,我一直没忘。那个叫湘灵的姑娘,她曾经在我枯燥的青春里,开出了一朵旱地莲。

娉婷十五胜天仙,白日嫦娥旱地莲。我依然记得这首写给湘灵的诗,她曾经那么真实。

少爷,写得真好。我仿佛又看见她了。是湘灵。但我早已分不清虚幻与现实。她还是那么笑意盈盈,看着我,轻轻点头,向门外走去。

我不顾一切,夺门而出。开门的刹那,喧闹的宾客瞬间止住了谈笑声,他们奇怪地望着我,一个满腮胡须,宽袍大袖,不修边幅的新科进士白乐天。

湘灵果然在人群里,转身回望我,只是一个回望,没有任何的语言。然后,她不见了。我再也找不到她,扒开人群,我跑出白府,无论追出多远,眼前没有湘灵的影子。

俊生说,他是在离白府5里以外的孔庙外找到我的,背我回府后,我爹给我找了一群和尚,他们开始为我做法事,和尚说,都是前世的冤亲债主,债没还完,还要接着还。

湘灵怎么会是我的债,她是什么样的债,我继续追问。

和尚说,不易道破,此乃因果天命,不可说。

不可说你还说。我朝那个和尚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,什么冤亲债主,故弄玄虚,我只知道湘灵怕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了,这是最令我扼腕痛心的。

那天,我满腹愁思,苦撑下床,坐到案几前,写下《生离别》:

食蘖不易食梅难,蘖能苦兮梅能酸。未如生别之为难,苦在心兮酸在肝。晨鸡再鸣残月没,征马连嘶行人出。回看骨肉哭一声,梅酸蘖苦甘如蜜。黄河水白黄云秋,行人河边相对愁。天寒野旷何处宿,棠梨叶战风飕飕。生离别,生离别,忧从中来无断绝。忧极心劳血气衰,未年三十生白发。

人生八苦,爱别离最苦。湘灵再也不会回来,或许是嫁人去了,或许是投奔亲戚去了,又或许,她真的死了。

我想不通,就不再想了。换上新装,进京履职,他们都说和尚把我治好了。

35岁,我依然单身。只是无心仕途,终日沉迷古玩字画,偶尔会想起很多年前有个姑娘,浅笑轻语地跟我说,读书人要心怀天下。只是,再也想不起来,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。

那年,我写下《长恨歌》,传遍大江南北,长安城内一时洛阳纸贵,上至王公贵族,下到黎民百姓,他们见面的谈资就是:你可知白乐天大人的《长恨歌》?

甚至在那些青楼小巷,《长恨歌》一时间成为那些青楼女子应聘的法宝:“我诵得白学士《长恨歌》,岂同他妓哉?”

有时,我在路上走,会有人见我就纷纷指点:此乃长恨歌歌主也。

我一个光棍汉,却在那个年代里,写出了最美的情诗。而我自己,远非玄宗那般幸运,可以承欢侍宴无闲暇,春从春游夜专夜。

三年后的一个春天,我回乡娶亲,俊生一路陪伴,我们经过一座山时,歇了歇脚,看那入春的山景,甚是繁花似锦。俊生忍不住吟了一句诗:愿作深山木,枝枝连理生。

好诗,俊生,这是谁的诗?我问。

少爷,这是你写的诗。

是我吗?

采下一朵花,放在鼻子边轻轻嗅了一下,我心里微微一颤,那似有似无的香气,沁人心脾。诗是好诗,只是,我再也想不起来,是写给谁的。

声明:若水百科所有作品(图文、音视频)均由用户自行上传分享,仅供网友学习交流。若您的权利被侵害,请联系youzivr@vip.qq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