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乔丽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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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过年了，娘和大娘、婶子们商量着什么时候蒸花糕的事。她们一边掐指算着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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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傍晚我从外面回来，看见院子里多了几扇笼，我知道要蒸花糕了，心里欢喜的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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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过晚饭，爹搬来了大斗盆（斗盆是像缸一样的容器，只是比缸浅得多）。娘挎了一篮子又一篮子的白面倒进斗盆里，又把发好的酵母也倒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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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脱了棉袄，捋了捋秋衣袖子开始和面了。娘一边往斗盆里掺水一边指挥着爹和面。和啊和啊，等面和成一个大面团的时候，爹早已累得出了一身的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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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把湿笼布盖在面团上，再在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油布，然后盖了个大褥子，把斗盆遮得严严实实的。
天蒙蒙亮的时候，我听见娘和大娘在说面开了之类的话（面开了就是面发酵好了，可以蒸花糕了）。我一骨碌爬起来，这时娘刚掀开斗盆上的油布和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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哇！面团鼓起来了！不但把整个斗盆盛得满满当当的，还冒出来许多。我用手轻轻一按，面团陷下去一个坑，一会儿坑又不见了。娘说这样的面醒得最好，蒸出来的花糕最好吃，听得我愈发的嘴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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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把大案板的一头搁在炕上，一头架在椅子上。因为椅子有点低，上面又垫了两块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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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用刀费力地把面切成两大块。爹连拉又拽地把一大块面团放到案板上。爹握着擀面杖的一头，全生哥握着另一头，开始压面了（压面就是两个人用擀面杖在面上使劲地挤压，使面变得劲道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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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叭嗒叭嗒”，擀面杖在面团上欢快地跳跃着。“咯噔咯噔”，案板和椅子也欢乐地打着节拍。不一会儿，面团就被压成了一长条。娘把面团卷起来，下面撒点白面，再接着压。据说压得越硬蒸出来的花糕口感越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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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所有的面团都压好的时候就开始蒸花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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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个小面团在大人们手里就像变魔术似的，揉着揉着，就变成了枣花，揉着揉着，就变成了豆包……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，却怎么也看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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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那包子上又细又匀，密密麻麻的褶子，我就弄不懂它的来历。还有豆包，它的豁口又到哪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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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妙的是枣花，一个长长的面团，用手来回地一摆，就变成了“S”形。用筷子轻轻一夹，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朵花，比真花还要惹人喜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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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不可思议的是花糕，也不知怎么用手捏捏揉揉就变成了一座小山似的。满山的枣子就像红玛瑙一样，怎能不好看？看着看着，我不由得想：这么漂亮的花糕蒸熟后，娘还舍得让我们吃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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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糕蒸好以后，大人们把它们一个个摆在笼上。黑黑的背景（湿笼布显得很黑），白生生的花，再加上编了花边的胖乎乎的包子，何处去寻这么美的图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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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边灶台上的水早已烧开了。一层层的笼屉被架到了灶台上。“吧嗒吧嗒”，风匣卖力地吹起了口哨，火苗欢快地舞动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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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花糕什么时候熟啊？”也不知道究竟问了几遍，反正我们几个小孩子玩一会儿就跑回来问一次。花糕是不准吃的，除夕上过供后才能吃，我们心中惦记的是那香喷喷的包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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盼啊，等啊，花糕终于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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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揭锅，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一人抱起了一个大包子。拿在手里，烫得翻来覆去；咬一口，烫得龇牙咧嘴，却始终不肯放下晾一晾。那股香喷喷的滋味，早已把肚里的馋虫勾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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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下五除二，一个包子不见了，匆匆又拿起一个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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