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,有一个精通汉语表达的彝族同胞英语

2023-07-27 09:22 综合百科 0阅读 投稿:小七

彝族学者曲比兴义

我没有想到,在马边,居然有一个精通汉语表达的彝族同胞——曲比兴义。

那是2017年底,天气还比较冷,已经退休的张三才主席邀请我到马边县参加他们的年终文学座谈会。我并不知道新市镇还有一条到马边的捷径,绕道到宜宾,再从宜宾坐上四个多小时的客车到马边,奇怪的是,马边的车站隔县城还有十来分钟的三轮车程。等第二天开会,才知道马边的文学座谈会搞得很隆重,政协和宣传部的主要领导都出席了。马边一口气出了四本书,是该值得大书特书的。分别是张三才主席的《圆梦故乡》散文集、陈远先生的《打鼓草山歌》、马边文联组织人编写的《彝乡梦,脱贫路》、曲比兴义先生的《山水彝乡,活态彝都》,其中,《圆梦故乡》一书我得到的时候,就非常佩服于作者扎实而充满亲情的叙述,连夜拜读后写了一篇书评,后来发表在《宜宾晚报》上,这也是我和张三才主席相识的开始。

次日早上开会,来了很多文化学者,包括省作协的林仁清先生和乐山市作协的很多老师。会上发言,我其实准备了很多材料,但一时紧张,就失了分寸,说话变得没有章法,后来反思,确实该好好学习那些在开会场合打拼了几十年的前辈们。轮到有个头上留着天菩萨的彝族同胞发言的时候,我才知道他就是《山水彝乡,活态彝都》的作者,他洋洋洒洒地谈了很多,有点我是很赞同的,曲比兴义先生说:“现在屏山在中都的‘世界夷都’概念虽然很大气,但你们那是过去的夷都了,我说的马边,是活态的夷都。为什么这样说,因为马边所有保存下来的东西都在流传和使用着的,而不是静止不动的。”是啊,要让一种文化有价值,必须说让他能保持活态,这样才能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。如果只是干巴巴的一些建筑堆砌在那里,那么它的内涵将会失分一半。我仔细翻阅桌子上赠送的样书,作者的每个章节都是深入考察后写的,因为他本身是彝族人的原因,对本民族的文化更加有发言权。反观我们汉族,很多东西是南辕北辙,丢了自己的魂,四处去找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像枷锁那样套在自己的身上,管它合不合适都往自家身上套,每年流行一样,却没有哪样成为经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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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山水彝乡,活态彝都》内页


《山水彝乡,活态彝都》这本书将彝族同胞的婚丧嫁娶、生老病死、节庆、毕摩文化、彝族器具等写得非常翔实,可以说是一本难得的彝族学术著作和小百科。返回屏山后,我认认真真地阅读了两三遍。但我并非彝族,即便是我在彝族乡长大,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原生态的彝族文化,对彝族的真正生活一知半解,因此,有些章节是囫囵吞枣地看。

后来某一天,我翻箱子的时候,发现箱子里有一本《叙永彝学》的内刊,恰好里面就有一篇曲比兴义先生的文章,写他去水潦调研的感受和对水潦彝族的看法。文中说,水潦虽然是个彝族乡,但是能说彝语的人比较少了。确实,我们水潦的彝族在清代就逐步汉化,掌管地方政权的余氏土司代表着最高汉化水平,其他人到解放后基本上与汉族没什么区别。欣慰的是,他在海崖寨一户范姓人家屋旁边发现一处祭祀祖先的龛子,里面供奉的祖先和供奉样式跟他在马边看到的一致,另外一些木质的器具也是一样的(大约是指背水的木扁缸一类)。海涯寨是个历史很悠久的村落,在明朝天启年间发生的“奢安之乱”,因奢氏的一处官邸建在这里,后来发生的土司官印之争,牵扯到水潦和古蔺落洪的争执,《明史》里有比较详尽的记载。

历史已经远去,那个曾经在历史上发出过灿烂光芒的奢香夫人,在当地也有不少传说。由此可以欣喜地说,彝族同胞无论分居到什么地方,从最初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东西是不会更改的。其实,我们水潦保存的还有一些彝族文化元素,如口琴、月琴,过火把节等,但是弹口弦的我几乎没有遇到过,倒是在大小凉山一带非常流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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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彝乡,活态彝都


今年,屏山县政协组织我和刘光友先生,人大副主任罗文银先生编写《屏山彝族》的政协文史资料辑,虽然我们深入了彝族地区去采访调研了两天,但毕竟是跑马观花式的调查,所搜集的东西比较少,稿子的数量还不够。恰在此时,又在微信上找到了彝族学者曲比兴义先生,因为自古以来雷马屏三县都是一家,虽然现在的行政区划把三个县划开,但是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和信仰是基本一致的,有差异也很小。所以我把约稿彝族文化的想法告诉他后,曲比兴义先生非常高兴,他说:“能广泛传播彝族文化,我非常赞成。彝族文化要走出大山,要让更多的人了解彝族文化。”随后,他给我发来十几篇稿子,总数在四万字左右。一些我到处找资料都找不到的彝族习俗中他稿子讲的非常清楚,尤其是深不可测的毕摩文化,被他条分缕析地讲清楚了。得到曲比兴义先生的鼎力支持,《屏山彝族》这本书的稿子质量大大提高,刘光友先生撰写了美食等栏目,再加上长期研究彝族文史的吉史罗和先生和罗文银先生的帮助,稿子就充实了起来。

这样一个睿智的彝族同胞,我真想去认识一下。无巧不成书,今年8月,我去犍为游玩,返回时顺道去马边看看,我提前告知他。曲比兴义先生很高兴,说让我到了一定告诉他。那天中午在半路堵车了,今年马边遭受了一次很大的洪灾,一些道路冲断,加上山体滑坡还没彻底治理好,因此到了县城已经天黑。山城的夜色很美,处在城市化与乡土交融的美妙节点。我们在马边的彩虹桥相见,他还是去年那样瘦削,“我们一起去外边吃点东西。”彝族人的热情在他身上又一次展现出来,我想,既然来了彝乡,就该吃点有特色的,想到刘光友先生经常给我提到的彝家酸菜,便随口说:“有没有彝家酸菜?”他微笑着,把我们领到一家装修得颇有彝族味道的餐馆说:“这就是我的店子,酸菜是一种很平常的素食。”我环顾四周,看到墙上一幅照片挺惹眼:一个身着盛装的姑娘坐在垫子上,旁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,再远处才是新房。这幅图片,就是彝族婚俗的真实写照。彝族人娶亲,新娘的脚上不能接触泥土的,不论是爬山涉水,都要一个人背着,进男方家之前还要在临时的棚子里住一段时间才能进屋,这和我们调研的结果是相同的。曲比兴义告诉我,这张照片是在西昌拍摄的,只有那里的彝族保留的原始要素才称得上最本真的。我再细细查看墙上,一排排的黑白照片,从清末到民国,再到现代都有,几乎都是反映彝族同胞的祖先辛勤劳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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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边县城一角


他让家人给我们夫妇二人端上了最地道的酸菜豆花、坨坨鸡、煮牛肉、苞谷粑等,这次,我总算再次品尝到了彝家美食了,酸菜豆花实在是一道最好的开胃菜,它不是用卤水点的,而是用酸筒杆提取的植物汁液,因此,你尽管吃多少都不会口渴。卤水点的豆花煮久了会发硬,但是彝家的豆花是不会发硬的。坨坨鸡和煮牛肉也是很地道的彝家美食,只用木姜籽和盐,极其简单的佐料,最大程度的保留了食物的本味。酸菜所用的青菜并不是现在常用的改良品种,而是彝族人祖祖辈辈栽培的青菜品种,晒干腌渍后就可以长期储存食用了,有时候单独用干青菜煮一碗汤都很下饭。我们经常在厨房放一大堆香料和调味品,实际上是掩盖食物的味道,长期吃大量的香料其实并不是好事情。

马边河依然静静地流淌着,我们坐在河边听着水流声。他有担忧,因为长期研究和整理彝族文化,深深觉得彝族最精华的文化被嘈杂的社会信息所淹没而担忧。经过几个月的写作和查阅资料,我对彝族文化有了系统的了解,再结合当下的环境,我认为曲比兴义先生的担忧不无道理。举例说,原来开展户籍登记的时候,户籍登记人员去彝族村落,找他们问名字,将村上的人名字登记造册。结果后来的身份证一拿回来,大家都傻眼了,明明是一个很有名的大姓“沙玛”,却被登记为“啥妈”“砂马”等,这些不恰当的翻译,令人哭笑不得。我们现在能做好的,就是借着网络(将来书出版出来了更好)更多地传播不为人所知的文化,让子孙后代知道我们努力过的,而不是文化的毁灭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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彝族美食


对岸炮台山有隐隐约约的灯光,和我们这边灯红酒绿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对比。我曾仔细地翻阅过《马边县志》,炮台山有着风云激荡的历史,在民不聊生的年代,小小的县城也有多年持续不断的兵燹,不知道见证过多少令人扼腕的故事。街上随处可见没有穿民族服装的彝族同胞,他们用彝语在互相交谈,应该说是这里最美的风景了。住在马边的人,或多或少都能说几句彝语,能力强的,可以流利地与他们交谈。

我和曲比兴义先生都有着相似的境遇:长在大山里,用尽最大的努力才走出大山。联想到近来的脱贫攻坚,我们不禁感慨,生活真的不容易,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输在起跑线上的人要追上前者是难上加难。听说前几天发大洪水,马边一户陡坡上的人家房子被冲垮,一家5口人都被大水卷走了,剩下一个女主人被激流中的荆棘丛挂住幸免于难,但却落下了双腿残疾,不禁令人唏嘘。曲比兴义先生与我,虽然是初次见面,但真如睽违已久的老朋友,我遇到这样的朋友,才深切体悟到古人所说的促膝而谈是什么境界了。

夜已深,倒映在河中的彩虹桥灯光更柔和了。但愿不幸的消息不再发生,那些陡坡上的人实在不能经受肆虐。不久,我的散文集《虚实之间》付梓,想到他钟爱于美术,便随书赠一幅《潮平两岸阔》的国画小品,取唐人诗意,也算是寄寓潮水涨满两岸后,未来的道路更豁达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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